常(十四)-《雄兔眼迷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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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薛凌接过东西道:“说这些为时尚早。”

    “总要有个称呼。”

    “白丁也可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得去办事啊,哪有白丁领白丁。”

    薛凌捏了捏手腕,笑道:“那就做个牙将裨将皆可,在位不在册,等我哪日拿了拓跋铣人头,再要讨赏。”

    唐涧笑道:“你这话说的实在大,我也不敢说拿了拓跋人头来。”

    薛凌再没答话,进了屋里换衣,妥当后再出来,霍知等人已在门外候她,齐清霏亦在其间,皆有护甲在身,还真有几分兵丁将样。

    唯一例外的是陈泽,他寻常布衣,缩在角落处一脸艳羡看着众人。

    薛凌貌若无意指了指他,与唐涧道:“他怎么回事,前儿还与我说要长驱胡虏三千里,今日要躲着。”

    唐涧哈哈笑说:“他连个刀都拿反,墙头箭矢无眼,去了还得着两人看护,别去添乱。”

    齐清霏蹦蹦跳跳道:“就是就是,不如我,我是能去的。”

    陈泽远远揣手在袖,弓着腰抱屈:“我能去的,他不让我去,赵兄弟你替我说句话。”

    唐涧催着薛凌道:“看到没,他到现在不识得你姓啥,你敢让他去。”

    话是如此,昨前天看来,陈泽马都骑不好,但因昨晚沈元州“藏粮”言论,薛凌更怕是其别有用心,特意留人在这。

    她看着陈泽不放,霍知笑道:“我与陈兄相熟,他确实不便,小少爷咱走吧,英雄事各有千秋,不必为难。”

    陈泽复苦脸道:“哎,你怎么这么说话。”

    齐清霏转身向外,欢喜道是“有人来不了,有人来不了喽。”

    得了这话,就是霍知已经处理妥当,或然陈泽没有任何可以让沈元州查到的东西,薛凌这才颔首,与唐涧见礼。

    唐涧回礼后走在了前头,人行往登道去,一路齐清霏多有跳脱。薛凌跟在后头,只说知道这蠢货年少不知愁,但城中开战几日,该有伤亡,她总该见过几个死人,怎么往城头上去时还这般活泼。

    君子之于禽兽尚不忍见其死,齐世言......非大恶之人,齐清霏也不是,怎么....会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诸多事没个确切答案,上得登道,沈元州已在城门正处站着,他虽自立为王,身上将服还没换制式,毕竟没立之前,胡人就到了城门口,实顾不上这茬儿。

    薛凌停步,恍惚是看到霍云旸站在了那。

    城下胡人列阵未攻,最前头没有拓跋铣,就是开战还要好一会。她挥手,与手底下人道:“各自散开些吧,哪处需要人手,就往哪处去。”

    城墙守卫是这个样子,除非哨楼有专人戍,伤亡则换,别的一概是缺哪补哪。霍知与周遂等人散去,只余薛暝与齐清霏在,齐清霏道:“我当然要跟着你啦。”

    旁儿唐涧笑道:“你这可真是巴着他了是不是,你还是跟着我,他护不住你可怎么好。”

    薛凌懒理二人争执,抬步往沈元州处去。墙沿上霍云旸鲜血犹腥,她又站在这,不同的是,当日她抓手的旗子上写的是“霍”,今日变作了沈。

    沈元州并没特意与她打招呼,而是一直看着墙下远方,只稍往薛凌处偏了偏身子道:“你第一次来吧,慢慢就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薛凌道:“习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人如蚁,马如虫。”

    薛凌跟着往下瞅,高是高了点,但人马都看的十分清楚,不至于如虫如蚁,这话听来荒唐。

    又闻沈元州道:“蚁多可食象,虫多可吞龙。”

    她没料得后头是这个,想了想笑笑道:“饥食猛虎窟,寒栖野雀林。”

    沈元州这会方转脸来看她,挑眉道:“陆机的诗,你也读?日归功未建,时往岁载阴,眷我耿介怀,俯仰愧古今。”

    “小时候翻过一二。”

    沈元州哈哈道:“不必如此,富贵有人籍,贫贱无天录,终居天下宰,许尔万钟禄。”

    薛凌笑笑拱了手,往旁移了两步,正是如此,她说来是嘲的自个儿时势所迫而失节,沈元州听来只当她是想学陆机感叹怀才。

    答的正好,富贵有人籍,贫贱无天禄。她沉默片刻,垂眼淡淡:“北芒何垒垒,高陵有四五。

    借问谁家坟,皆云汉世主。

    恭文遥相望,原陵郁膴膴。

    昔为万乘君,今为丘中土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续道:“我父亲也说,千秋纸,凭谁书?书如何,如何书,话到千秋,一纸虚。”

    “薛将军他....”沈元州迟疑,身边人道:“又来。”两人皆止住话舌,齐齐向底下看去。见底下胡人兵马已往两旁裂开条缝,拓跋铣与尔朱氏等人骑马晃荡往阵前来。

    薛凌识人更多,认出石亓就在边旁位置。

    沈元州道:“果然如此。”

    薛凌道:“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沈元州指了指拓跋铣,道:“你看,他未着重甲,行马不端,马前也无盾,根本没有攻城监阵的打算,这几日皆是如此,一箭未发,逞几句口舌是非便退,实在奇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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